须贾这么问,是因为薛国作为泗上十二诸侯之一的小国,早就被灭了,薛邑此时乃是孟尝君的封地。而薛邑地近鲁国,那一带儒家的势力是很兴盛的。
孰料薛岳摇头道:“我在楚地求学,学的是法家。”
须贾闻言一喜:“法家的士子,不错,可有些现成的策论文章?”
薛岳道:“我有成策在胸中,却是不便在此透露。”
须贾的脸上有了戏谑神色,说道:“有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,但是到头来,他们的论点也不过是泛泛之谈。公子既然授权给我来做人才的初筛,你大可不必顾虑太过。很多时候,矜持过头也非好事。”
薛岳自然是心高气傲,听须贾这番话颇有些暗讽的意思,已是冷笑道:“要我说也可以,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了。”
须贾脸色微变:“请讲。”
“随便说点什么吧,要不然就说,孟尝君去相一事。孟尝君去相本是必然,因为大梁城只有一个魏王,不可能再有一个与魏王争权的薛公。但是,孟尝君本不是甘于寂寞的人,他睚眦必报,心胸狭隘,路过赵国的时候,因为被人嘲笑身材短小,就一怒之下尽屠县中之人。再加上他党羽众多,手底下有不少鸡鸣狗盗之辈,堪称手眼通天。这么一个人,回到自己的封地之后,那还不等于放虎归山了?你说,孟尝君会怎么报复魏国和魏王?”
对于薛岳这么突来的一问,须贾有些措手不及,惊疑地道:“薛公竟会报复大王?”
“不然的话,世人都会以为孟尝君是好捏的软柿子,这么一来,他在这战国天下,还怎么混下去?”
须贾思前想后,很快就搞明白了这其中的逻辑,不禁对薛岳大为赞叹:“先生果然是有所见地,须贾愿听指教。”
他一改方才的倨傲,将姿态放低,已是在心里承认了薛岳的才华。
不料薛岳却道:“孟尝君接下来要怎么做,信陵君要为此做什么准备,这之类的事情,只能对信陵君本人说,我要见他。”
须贾一边惊叹于薛岳对于时事的洞见,一边又为薛岳的心高气傲而不喜,心道你就算才华胜过我,但是作为后来者,竟然对前辈不敬吗。
虽然腹诽,须贾还是公事公办地道:“没有问题,稍后我就会让人通知君上,请先生明日午时之前去信陵君府,直接报上姓名就可以了。”
薛岳摇了摇头:“我要见信陵君,现在。”
须贾面露难色:“今天,怕是有些来不及吧。”
“来得及。”薛岳不依不饶地道,“你不用担心,我一定会让信陵君满意的。”
“虽然你可以这么说,但我可不会信了你这句话。为主君遴选人才,是我的分内之事。请先生在此稍后,我去跟僚属交代一下。”
一刻钟之后,须贾就带着薛岳穿过了县衙和信陵君府之间的那道门,来到了信陵君府会客用的一座偏厅。
他们前脚才进来,就看见一个抱着小花猫的女人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,对着须贾两人道:“须贾先生,这次又带了什么人来?”
须贾道:“一个才华远胜过我的法家士子。”
女人歪了歪脑袋道:“法家?我不懂的。”
女人正是阿紫,她闲着没事,当然喜欢凑凑热闹。刚才路过,看见须贾进来,阿紫马上也跟了过来。
薛岳平日里少见美女,此刻阿紫的长相颇令他感到惊艳,而且阿紫并未挽起妇人的发髻,长发只是随意地在脑后一束,不施脂粉却清新自然。一颦一笑之间,仍有少女的活泼灵动,让人为之心折。
在须贾为两人相互介绍之后,薛岳才知道阿紫是无忌唯一的一个侍妾,心中不由感到遗憾。
但在听到薛岳的名字后,阿紫却是吓得往后跳了一步,抱紧了怀中的小花猫道:“你就是薛定谔,那个虐猫狂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