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十个人最起码是四队,来路恐怕都不一样,有五个恐怕是贼兵......”朱达继续压低声音说道。
虽说是围绕着那张巡检,可在明眼人观察中,这十个人分得很开,而且在江湖人中来历是贼兵的最容易认出,贼兵出身军中,又是大同边镇的边军,再怎么懈怠也有操练在,他们言谈举止比旁人来多了几分规矩,比如说走路整齐些,比如说照应掩护是军中的法子,有五个人明显不同,带着些许肃杀。
另外五个人又分为三伙,倒不是朱达和周青云眼力多么好,而是这三伙彼此区别太开,有两人看着是那张巡检的亲信,全身透着狗腿子样,一边谄笑讨好,一边耀武扬威,另外有两人满无所谓的跟在后面,甚至彼此交换眼神,似乎在嘲笑和轻蔑,这四人倒都是健壮,腰间随意挎着刀。
真正惹人注意的是站在张扬右手边的一位中年汉子,这人神情自然,却在不住的左顾右盼,在懂行的人眼中,这汉子并不是在悠闲张望,而是在观察四周,保持警戒,这十一个人里,就这位还有些护卫的意思。
这中年汉子扫视四周的时候,朱达和周青云会低头或偏头,被这样的懂行人物照面,很容易有后续的麻烦。
只是那人眼神扫过来,看到朱达这边,却是停住了,朱达也没有立刻偏头,两个人对视,朱达看到了那中年汉子另半边脸上的刀疤,几乎是半边脸被劈开了,到现在刀疤还是有向外翻起的疤痕,看起来颇为可怖,转过脸来,原本有些嘈杂的街道都安静不少,很多外来客商都是倒吸了口凉气,从这疤痕处就能想象出当年那刀若是劈正了肯定活不了,这人命还真硬。
对视的时间很短暂,甚至都没影响到张巡检这一队的行进,但朱达能意识到这刀疤中年表情瞬时僵硬和茫然,这人身子还不由自主的颤了下,向前走出几步后还不住回头看这边。
“有麻烦了。”朱达转过身从马鞍一侧取下朴刀,又拍了拍身上几处,确认预备的营生都在。
周青云眉头皱起,朱达又把自己坐骑的缰绳和周青云马匹鞍绳绑在一起打了个结,闷声说道:“两年咱们去左卫最北的百户所杀人,处置了他外面的三个手下,等摸进去动手的时候,打闪响雷,可巧这人惊醒,我一刀劈下去歪了,那个百户所也闹腾起来......”
“我记得那次,他认出你来了?”
“应该是拿不准,他只看到我的眼睛,脸上轮廓有个大概,可咱们不能赌他们认不出。”
“怎么办?”
朱达已经把毡帽上蒙脸布拉下来,闷声回答说道:“有心算无心,你骑马去前路兜回来,我冲过去!”
尽管周青云看起来比朱达成熟稳重,但在这等时刻却对朱达的安排言听计从,没有任何质疑和迟疑。
两人对着点点头,周青云也把自己的脸蒙住,翻身上马,调转坐骑沿着路边向前跑去,此时道路两侧拥挤,有人骑马过来,惹来一片埋怨,可谁也不会拦在坐骑前面,被冲撞可不是说着玩的。
朱达单手握持朴刀,却放在背后,只是低头向前走,被撞开的两人回头就要吆喝,可看到朱达这模样之后忙不迭的让开。
前面那队伍才没过去几步,朱达沿着路边人群边缘,快步跟着向前,才走出三步去,队伍里那刀疤中年又是回头看过来。
只能冲了,朱达低声骂了句,小跑着向前靠近,虽说距离不到十步,但冲刺起来依旧会消耗太多,何况一夜辛苦,现在身体正是疲软时候,未必迸发的起来。
那回头的刀疤中年吓得大颤了下,一时间居然手足无措,连叫喊示警都顾不得,可他没反应过来,路两边的客商行旅却惊呼起来,前面十一个人都是停住脚步回头!
距离还有三步,朱达身体还没完全活动开,到这个时候还顾得了什么,朱达平端着朴刀大踏步向前猛冲上去。
一名贼兵下意识上前拦阻,反手就要抽刀,可朱达的朴刀顺势前刺,这等巡街显摆,谁也不会拿出寒酸不方便的长矛和朴刀,都是佩刀而已,朱达手中的朴刀就是长兵器,朴刀刀刃已经刺进了贼兵手臂和胸口之间,到这时候贼兵才意识到闪避......
朱达手腕拧动,刀刃上翻,向前一送一撩,那贼兵手腕被直接砍下,胸腹到喉咙都被刀刃剖开,鲜血狂喷而出。
此刻朱达朴刀斜举,已经又向前踏出两步,他浑身浴血,好似杀神,其他人骇于这猛烈势头,下意识的向着两侧躲避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