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炎热,尸首容易腐坏,病菌之类深入地下水和土壤之后,会被后来人吸收得病,瘟疫流传,死人无数,为了避免这个,往往会及时焚化,地方上的乡绅以及寺院等处会做这等事,可官军为什么会这么做?而且这些官军还是杀人的凶手?
朱达怎么也想不明白来龙去脉,只觉得荒谬无比,那边周青云还在拿着火把仔细搜寻,朱达知道他在找什么,只是闷声说道:“向伯和我爹娘只会在新村那里,这边找不到。”
在河边做起来的那番小小事业,朱达父母和向伯都极为看重,每天天不亮就会赶过去忙碌,很多时候会直接住在那边,算算蒙古马队和官军骑兵来的时间,不太可能在这边。
听到朱达这么说,周青云就要把火把丢上去,他实在不忍心看到乡亲们这个样子,早些火化心安。
“还没到放火的时候,天知道鞑子和官军走了多久,这么大火不要引来什么不该来的,我们先在村子里走走看看”朱达冷静的制止了他。
朱达和周青云举着火把去了村内的每一户人家,越看越是愤怒,等看完之后怒无可怒,反倒是平静下来。
各户人家中,有血迹的不少,但血迹都已经干了,很多人家都没有血迹,但他们家的尸体却在空地上摆着,蒙古人杀了来不及躲藏的,官军杀了躲藏起来的,这其中可能还有严刑拷打,逼问出各家地窖藏身处的情况。
还有一处古怪的地方,那就是水井被封好了,井口用几块门板盖得很严实,还用磨盘压住,他们如此爱惜维护水源,就和他们要焚化尸首一样不合常理。
朱家和向伯家里都没有血迹,只能看到被仔细翻检的痕迹,家具都被搬出来砍碎,要查看里面没有没有夹层,这么做倒也正常,朱家和向伯家一看就是村里最好的宅院,明显是新翻修过的,自然会被仔细搜寻,按照袁标和盐栈护卫们的说法,老到贼匪洗掠富户都会是这个做派。
这两处宅院里的确有银钱,可没有放在他们以为的地方,朱达和周青云直接进了地窖,两家的地窖比起其他人家来的要讲究许多,就是个设施完备的地下室,尽管两家长辈都觉得很不吉利,说好像阴宅。
在铺地的某几块青砖下面,挖掉一层土就会看到还有青砖,再拿掉会看到下面有密封的罐子,管子里面放置着成色上好的银锭,两家加起来一共有五百多两。
“新村那边还有一处,应该也没被人拿走。”做这些事的时候,两个人的心情更差了些,朱家父母和向伯埋藏这些银子的时候,都喊着他们两个旁观,那是做生意赚到了真金白银,大家都知道好日子要来了,人人振奋,还笑着说这笔钱会给两个人置办产业,让他们成家立业。
想想这些事就在眼前,可当时的音容笑貌还能不能看得到,两个人都知道结果,现在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只不过是给自己的理由罢了。
夜色愈发深重,但朱达和周青云没急着休息,反而举起火把向河边新村走去,他们从白堡村出来后,却注意到在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有些东西,而拴在树上的马匹则在不断的嘶鸣惊叫。
若是没见过的人会大惊小怪,朱达和周青云则是骂了几句,刀出鞘,箭在弦,向着拴马的地方走过去,看到有人举着火把过来,马匹安静,那些影影绰绰的东西也闪避开来。
“血腥气这么重,连狼都招来了!”
山中野兽会避开人群聚居的地方,可过重的血腥气却让它们顾不得了,朱达和周青云倒没什么惧怕,一支箭射死一只,就都吓跑了。
骑马来到河边新村后,朱达和周青云最后一丝侥幸终于烟消云散,他们看到了预料之中的绝望景象。
朱家父母死的很正常,和其他乡亲死的一样惨,向伯手里拿着刀,身上有几处致命的伤口,看起来应该厮杀过。
在这河边新村对尸首的处置以及那些不正常的布置都和白堡村一样,朱达想让自己冷静,却根本没办法抑制胸中的火焰。
“杀杀杀杀杀杀杀!”
狂呼之后就是嚎啕,声音在安静的夜里传出很远很远,跑回来的狼跟着长嚎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