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,皇姑,我们先到外面,您好好静养。”毓秀道。
“嗯,你看着,不拘什么东西,赏肃文吧。”七格格道。
与毓秀从东厢来到大厅,肃文问道,“王爷,格格这病,就是心烦焦虑而起,我看格格的性子,却是个爽利豁达之人,……”
毓秀长叹一声,“七姑这病啊,……”他似有难言之隐,“不过,你是说对了,成,就用你这方子试试!抓药去吧。”他顺手把方子递给内监。
“前日朝堂的争论你听说了吧?”谈完病,毓秀却直接谈起了体用之争,“你有什么看法?”
这俨然就是朝堂对奏的格局,肃文看看毓秀那少年老成的脸,不断斟酌着措辞,“朝堂争论,各执一端,双方都似有道理,此时,恰似一天平,双方似乎势均力沉,但如有一重物压下去,那格局马上就会发生变化?”
“如何变化?”毓秀眼睛一亮。
肃文看看他,此人是皇子,他肯定最理解皇上的用意,看他的样子,是迫切想推行新的教育,开办咸安宫官学,皇上也是支持的,否则也不用亲临月试现场,为自己掌灯赏靴,这分明是在给咸安宫官学造舆论,自己不过是那个舆论的载体而已。
但,既然皇上是支持体用并重的,朝堂上争吵为何不站在端亲王一边?
“咸安宫官学,目前已成各方操控的……戏台,学生以为,最稳妥巧妙的办法还是从咸安宫入手,这里面,咸安宫的官学生学得再好,其实是不管用的,重要的是要有对比……”
肃文已是感觉话有些多。
“戏台,这词用得好,呵呵,对比,嗯,就是这个思路,嗯,对比。”毓秀笑道,他看着窗外那绽放的石榴,“对比才能显出谁是劣果,谁是好果。”
皇阿玛与六叔就是心地仁慈,才想出咸安宫一条路来,期望和平推进,唉,可是,历朝历代改革,哪有不流血的道理,哪有人头不落地的时候,毓秀暗自摇头,但这些话,只能深埋心里,却不可对肃文和盘托出。
“如何对比,你可有章程?”毓秀笑道,“坐。”
肃文斜签着坐下,这些话他本是想对端亲王面陈的,不过,这毓秀与宏奕是一体,索性今儿就全说出来算了,“当然是与反对最厉害的人进行对比,比如庄士敏看重的国子监!”
“国子监?”
“王爷试想,国子监的人精通四书五经,也精通于八股策论,如果咸安宫官学能压倒他们,且又在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上高他一等,那朝中反对的大臣还有什么话说?”
“对,先斩了他们引以为傲的根基,为官嘛,本来就是经济世务,只读死书是不行的,这也有共识,对,对,对――”宏奕越说越兴奋,“我即刻回宫面见皇上,你们咸安宫马上就要季考了吧?好,索性就安排在季考。”
本来,依毓秀的想法,下一步,敦请宣光帝,强行推开,不换脑袋就换人,或者干脆把反对者的脑袋换个地!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,不过,看来还有他途。
“王爷,季考如果咸安宫拔得头筹,那就占得先机,即成舆论,然后推行,就象从上往下劈竹子,势不可挡;如若咸安宫不能胜得那国子监,也可先选几省进行试点,而后一点一点铺开,这样阻力会小得多。”
“好!”那毓秀竟是一拍掌,“这是老成谋国之道,肃文,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大才!”
肃文不禁老脸一红,这都是前世看《新闻联播》琢磨的,呵,不过,能琢磨出来也是本事。
两人竟是越说越投机,天傍黑后,毓秀才回宫。
自此以后,肃文感觉与毓秀越发亲近,那毓秀也觉着肃文才华出众,可堪大用。
第二天,成文运亲自到场,在众目睽睽中,宣布了处理结果,戴梓擅离职守,疏于教育,着罚去两月俸禄,仍留咸安宫任教,咸安宫全体官学生停两月钱粮,记档,如有再犯,打出咸安宫去。
着任命肃文为咸安宫三所九十名官学生总学长,图尔宸为甲所学生学长,麻勒吉为乙所学生学长,墨裕为丙所学生学长,协助教习,维护纪律,……即刻执行。
众人纷纷向肃文等人祝贺,肃文一边笑着答复,但不禁又想起昨日的事来,忽然,一个念头涌上心头,昨日只见格格,病中,理应驸马也在身旁,可是,驸马哪里去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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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考安排在五月中旬,礼部亲自主持,考场设于顺天府贡院,国子监一同参加,同一时辰,同一地点,同一试题,弥封、誊录、校对、阅卷,也与会试程序一模一样。
当成文运当众宣读这一消息,咸安宫官学众学生很是兴奋,这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,也是一个崭露头脚的机会,上次月试皇上就亲临现场,亲赐赏物,这次考试规模更大,规格更高,皇上肯定会再次莅临。
几乎所有学生都自发投入到备考中来,因考试课目只有三场,一场是四书五经,一场是作诗,一场是策问,因此,这几日,竟是忙坏了两位副总裁秦涧泉、张家骧,忙坏了教习蒋光鼐,虽然求教者众多,但三位教习乐此不疲,也希望在季考中咸安宫能力压国子监,拔得头筹。
肃文也很是投入,这些毕竟都不是他的长项,春日的夜晚,月明风静,小虫叫铮铮,他感觉到浑身上下竟然一阵燥热,他起身走到院里,摇起轱辘想拿一桶井水洗把脸,可是,井里竟冒出声响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