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师兄年纪虽然不大,可是他确实经历了许多人一辈子也经历不到的坎坷。
“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,我只是觉得,那儿离北府城应该很远。”
“在来北府城之前,你见过这地方吗?”
晓冬摇头。
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。
“我有记忆以来,从来没有去过这么怪的一个地方。象是一个巨大的石洞,往上看到不顶,往下看不到底。到处都是灰蒙蒙的,没有光,没有声音,也没有风……”
那是一个一团死寂的,没有出口的世界。
是个让晓冬本能想逃避,不愿意靠近的地方。
那儿连空气似乎都是凝固的,是沉闷的,待在那里会把人憋死,憋疯的。
晓冬这几次都拼命告诉自己不要慌,这是梦,梦醒后他就会离开这里。
可尽管如此,他还是怕。
怕……世上真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吗?如果真的有,那它是在哪里?
它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?为什么自己连着数次都梦见这里?
“大师兄你昨晚给我的药茶真的有效。”喝下去就象被人当头敲了闷棍一样,什么意识都没有了,当然也没有梦。
莫辰摇头:“那种药份量重了的话,对你身子没好处,只能短时间用用。”
晓冬眨眨眼。
也就是说他们得另想办法解决这问题。
“这样的地方,我也没有听说过。”但一听就知道绝不是个善地,且一定有很复杂,很重要的原因。
晓冬以前入梦,不管他睡之前心里是不是明白,但梦里所见的一切其实是他心里深处想见到的。他在回流山上的梦就都很轻松,看到的也都是师兄师姐们、还有回流山上的一草一木。
而这一次他分明很抗拒,却不受自己控制的一次又一次去到那个听起来很诡异的地方。
莫辰其实没有告诉晓冬的是,他每夜都会尽量守在晓冬身边,就曾经发现他的情形同平时有异。
睡着之后晓冬呼吸变得细微而缓慢,身体显得僵硬,碰触他也没有知觉。
莫辰试过唤他,晓冬完全听不到。
甚至他的眉头皱起来,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,却依然无法从那个梦境中脱身。
这让莫辰感觉很不妙。
说句不好听的,晓冬现在就象是被摄魂一样。
虽然抗拒,虽然不情愿,却不能逃脱。
莫辰担忧……如果继续这样下去,会不会……
会不会他会在哪一天的梦中,神魂彻底被禁锢住,而他的人就再也不能醒过来了?
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。
他就曾经听师父说过,魔道中人就有这样的奇诡的手段,可以拘禁甚至将人的神魂炼化。
晓冬这种情形简直象是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,已经那么危险,可他自己还懵然不觉,只觉得这梦讨厌而已。
“这药先喝五天试试,我们在这段时间里找一找这梦的来龙去脉。梦里的情形你能记得多?能画出来吗?”
“可我画的不准,也不好看……”
晓冬那点把式,他自己知道挺丢人的。
还是大概七八岁的时候,跟叔叔住在一座靠山的镇子上,那里有个塾师会教蒙童识字读书,他也跟着学了几天,画技也是那时候启的蒙吧?年轻的塾师把窗子打开,画了两片荷叶一朵荷花,然后让他们对照着外面池塘里的荷叶跟着练。难得的是,那荷塘虽然不大,荷叶与荷花却长得格外繁茂喜人,已经入秋了也不见凋萎。
他当时学的挺快,还得过两句夸奖呢。
但后来他们又换了地方,画画就丢下了。生活颠沛流离的,有好长一段时间住在比较靠近西域的地方,那里很荒凉,连喝的水都要算着用,当然更不可能有荷塘与荷花了。
不过虽然画技拙劣,晓冬还是把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地方画了出来。
大致样子没有错。
因为那儿真的没什么可画的。如果让晓冬画一座雕梁画栋的房子,他可能画不出来,因为那太复杂也太难了。可晓冬去的那地方实在没什么可画的,到处都光秃秃的,大致有个轮廓也就行了。
“是什么颜色?”因为条件限制没有颜料用,莫辰就直接问了。
晓冬形容:“那个颜色……说灰不灰,说褐不褐,看上去象……”他想形容得确切一些,忽然想到一个比较相像的物件:“有点象后院井台边那个树桩,就是看起来还要更旧一些。”
“不是灰石的颜色?”
“不是。”这一点晓冬觉得很肯定。
但是颜色虽然象朽木,却一点没有朽木的气息,应该还不是木头吧?
这么一想,晓冬又后悔自己没有把环境仔细看清楚了。
要是下次再去的话,一定要……不不,还是不要下次了,那地方让晓冬本能的感到恐惧和厌憎,他一点儿都不想再去。
莫辰认真的打量那张图。
说起来这图是晓冬画出来的,但是他自己是一眼都不想多看。再说画的这么简单,就几根线框起来,是个封闭的没有出口的地方,还有靠墙的地方的回旋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梯子,能看出什么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