晓冬可不能躺着跟大师兄说话,那也太不恭了。他拥着被子坐起来,答说:“当然不对了。”
“哪里不对呢?”
哪里不对?哪里都不对啊。
师父待他们有多好?称得上是恩重如山了。这句话虽然被人说俗了用滥了,晓冬还觉得这话不足以形容师恩深重。可是四师兄他居然抛下师门走了,辜负了师父恩情。而且他走的太不磊落,留了一封信就悄悄走了,他是怕别人会拦阻他?还是根本没将这些日夜相处的人放在心里过?
更让人难受的是,他还挑了这么个时候走,回流山遇到了变故,难道不该齐心合力度过难关吗?他在此时一走了之,也太绝情无义了。
晓冬的话有些断断续续的,说的有些前言不搭后语,但是莫辰都听得明白。
“你知道不知道,师父一点儿也没有生气,甚至都没有多意外?”
是啊,师父确实没有怎么生气。
“陈师弟母亲被害,所有姓陈的人他都恨上了,心心念念想的就是报仇。那股戾气非得用血来冲刷才能消减。从师父留下他的第一天,就想让他走到一条更平稳的路上来,不是让他忘记这股恨,而是想让他别被仇恨操纵左右了一生。逝者已矣,活着的人却还得活下去,他若只为仇恨活着,那把仇恨的火迟早会将他自己也焚毁……”
“但师父的一片良苦用心,陈师弟最后只明白了一点,那就是师父不会助他报仇,回流山也不会助他报仇。大概从那时起,他就想着离开这里,去寻一条能让他得偿心愿的路。”
“也许我自幼被师父收养,没有父母亲人,不能体会他心中的忿恨有多深。我只知道,师父对他的安排是一条更稳妥的正道,他离开了回流山,走的必然是邪道,这一点,师父心里更清楚。”
隔了一会儿晓冬才小声问:“那……师父还会把他找回来吗?”
“找是要找的,但他应该不会回头了。”
莫辰没有对小师弟说的是,陈敬之想走不是一天两天了,既然现在打定主意走了,心里肯定早就有了盘算。
已经迈出了这一步,只怕想回也回不了头了。
晓冬裹在温暖柔软的被子里,心里不知道为什么,却一阵一阵的发凉,就象坐在冰天雪地里,一点儿暖意都摸不到。
莫辰握住他一只手:“别害怕。”
“没有,我不是害怕。”
真的不是害怕。
他也说不清楚,只是觉得心里闷得很,闷得喘不过气来。
过了好一会儿晓冬才闷闷的问:“师兄被师父抚养的时候是几岁啊?”
“据师父说,应该是出生未满百天的样子,包着一个绸子襁褓,放在木索桥边上。当时已经是深秋天气,襁褓不知道在那里扔多久了,上面都结了霜,师父说本以为可能已经冻坏了活不了,没想到抱起来还有气息,就将我带回来了。”
师兄是被遗弃的?把不足百日的孩子扔在这样的地方,又是那样的天气,是什么人这样狠心?要是师父没发现,岂不活活冻饿而死?
叔叔病逝后,晓冬顿失依恃,可是现在和大师兄、陈师兄他们比,晓冬却又比他们要强许多了。
他反握着莫辰的手,很想说句什么,还是莫辰先对他说:“行了,别胡思乱想了,要是睡不着,把剑诀再背一遍我听。”
晓冬赶紧打起精神回想剑诀初篇,顺畅流利的背诵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