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幸亏没有连夜赶路,天黑下了之后没多久,就开始落雨,且越来越大。章杏心中暗自庆幸,她若是在路上,是怎么也避不过这场大雨的。这时节的雨天,一个不小心就会捞一场病在身。这时候生病,可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。
傅舅爷还在盂县坐镇,萧得胜跟他一道去了,魏闵文带着于二虎还在路上,傅家米铺除了小哥儿,没一个男丁。傅舅娘吩咐秦留兰早早关了铺子大门,一屋子女眷在后院里吃喝。吃过了,秦留兰和孙宝珠就去前面铺子安置,章杏则和傅湘莲住了一屋。孩子的困觉多,小哥儿闹了一会,就呼呼睡去。傅湘莲收拾好了床,看着低头做着针线的章杏,问道:“杏儿,你跟石头的亲事真是你爹早就定好的吗?”
章杏抬头,诧异看着傅湘莲,笑着道:“自然是真的。”
傅湘莲讪讪笑了笑,“你怎么以前从来都不说这事呢?”
章杏道:“我那时还小,哪里晓得那么多?石头又一直没有音讯,我也不知道这事能不能作准?又怎么好提。”
傅湘莲看着章杏,又轻声问:“那你心里真愿意吗?”
章杏刚好收了针,咬断了线头,说:“这是我爹定下的,石头又找来了,这事还需说愿不愿意?”傅湘莲还是一副踌躇的样子。章杏顿了顿,又说道:“石头,他很好。”
傅湘莲脸上这才露出释然来。章杏看她一眼,心里笑了笑。傅湘莲又盯着章杏,小心翼翼问道:“那淮阳王府那边……”
“金宝已经将东西送还回去了。”章杏淡淡说道。傅湘莲默默看章杏一阵,她心里还是有话。她是过来人。她看得出章杏的异样,真是没一点新嫁娘的感觉。小哥儿刚好翻了个身,哼唧起来。傅湘莲忙不失措去哄儿子。章杏暗地里松了一口气。
大雨下了一夜未停,漳河镇上许多地方都积了水。傅舅娘傅湘莲还要留章杏,章杏却是不敢再留下了。有些话她不想说。也不能说了。而谎言说多了,总会有破绽。
她和孙宝珠赶着车出了漳河镇,雨下了一夜,回乡的路比起来时更不好走。章杏唯恐翻了车,掀了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路。雨似乎更大了一些,前面的路都看不甚清楚了。虽是穿了蓑衣。孙宝珠身上还是淋湿了,马车车厢里也飘进了雨水。章杏心里起了悔意。
真不该这时候急赶着回去。
快到魏家庄的时候,也不知道前面的路又出了什么状况,拉车的马突然不走了。孙宝珠眯了眼睛细看,这才发现前面大路中间站着几个人。雨太大。她也不知对方是怎么出现的,一时没看清楚对方的模样,正要跟章杏言明一声,下车去看个究竟。拦路的几个人就冲过来,站在车下,有个叫了一声:“章杏。”声音嘶哑低沉,像是人快要没了气息时的最后一声叹息,明明绝望。却又无比的渴求。
章杏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顾惜朝,一时愣住了。
顾惜朝站在雨中,刘翼等几个伴当都在。他们身上竟是连个遮雨的都没有,浑身上下都是水。那脸色更像是在水里浸泡了许久,苍白中泛着青紫,头发贴着头皮与脸,,雨水像小溪一样顺着流下来。顾惜朝仰着头看着坐在马车的章杏。刘毅穆宇叶昕晨站在他的身边。
章杏过了好一会才找回镇定,说:“世子爷。你们怎么会在这里?”
却是没有人回答。顾惜朝依旧是仰着头不错眼看着章杏。
章杏心里有一瞬间的失措,但很快就恢复了。“雨这么大。你们怎么不带个伞出门?我家离这里不远了,要不你们到我家避会雨去?”她转头看向刘毅,“我这里还有一把伞……”她说着,正要转身去拿伞,顾惜朝一把抓住了她。
章杏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一块冰给裹住了,冷到了骨子里。她没有抬头,只看着自己的手,使劲挣了挣。
手腕处生疼,顾惜朝一点松开的迹象都没有。她于是不动了,将自己的理智从不自在中找出来,看向顾惜朝。
顾惜朝还是先前的模样,看着章杏,眼睛里烧着一把火,“章杏,我心悦你。”他说。
章杏看着顾惜朝,轻声说:“世子爷,我已经定亲了。”
顾惜朝的身子微抖一下,还是定定看着章杏,眼里带着祈求,那样子像是快要哭出来,手劲越发大,“章杏,我,我会比他好,章杏,你要什么?你想要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