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子记得没错,他姓李,李孝轩。是二公子交到步兵营里的人,这小子那一旗的人在塔夫格过武原的时候就死得差不多了,他不知为何落在后面,刚好遇到了图巴鲁。他身边也就三个人,却硬是将图巴鲁身边几十个好手全除掉了。属下觉得,这样的人,张掌柜未必能看得住。”
沈怀林敲一会桌子,轻笑了起来,“老二啊,老二,我不得不说你眼光确实不错,随便一个烂地里都能挑出根好笋。不过这回你可是白费了心思。”他说着抚了抚眉角的红痕,脸上笑意更盛了,轻缓了声音说:“姚青山的义子,是吧?不少字书扬!你去跟书函说一声,盯人这事他不用去做了”
02
石头勒住了马车,笑着打探:“敢问两位大伯,前面可是张家堡?”
那两农夫有个回道:“是又怎么样?你有什么事?”
“我们是来找人的。”石头笑着说,“这人名叫张书函,听说就是张家堡的人。”
章杏在马车里听得分明,两个农夫低声说话,有个道:“是找族长家老二的人,你进去问一问要不要放进去?”他们商量完了,有个就跑开了,另一个依旧杵着把锄头站在路当中。石头与他浑扯,一会儿问他是不是也是这张家堡里人,一会儿又夸这坞堡壮观庞大,张家先人如何了得等等之类话。那农夫先前还有戒备,对石头的问话爱理不理,被迷魂汤灌久了。终是松懈。渐与石头有说有答。章杏下了马车。与那农夫点了点头。石头见那农夫上下打量章杏,连忙说道:“张四伯,这是我妹子。”
章杏和石头两人都是在乡野里打滚长大的,石头一身糙皮,又能说会道,丢哪里都溅不出一点浪花来。章杏虽是身形高挑,模样出挑,却衣着装束朴素。与时下妇人并无二样。
那农夫很快就不再看她了。
章杏走到河边,这河是环了半边张家堡,人工引进的痕迹明显,想来也是发源于淮水,却不知是否最终也汇进了淮水里。时值隆冬,河面变浅,河床露了大半出来。但也足够坞堡里的人饮用了。
约莫一盏茶功夫后,坞堡里出来了两个人,一个是先前进去的那农夫,另一个则是达仁堂掌柜的张书函。张书函不认识石头。看了一眼,就丢开了。径直向着章杏说道:“章掌柜今日怎么有闲来了我这里?”
那两农夫见他们说开了话,就扛了锄头往坞堡里去。石头忙不失措喊了一声:“张四伯慢走。”惹的那农夫终是回头与了他一个笑脸。章杏手指石头,笑着说道:“张掌柜,这是我的同乡,跟姚先生也是相熟的,他是特意过来找姚先生的。我听姚姐姐说过,姚先生跟着掌柜的来了这里。我这同乡不知道地方,所以我就带他过来了。”
张书函打量石头。石头笑呵呵拱了拱手,说:“张掌柜,小子姓李,还请原谅不请自来。我师姐是不是也在您老这里?”
张书函愣了愣,“姚先生不是和她闺女早回了吧?不少字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?”
章杏心里不禁冷笑,若是姚青山父女早有回来,她一说完话,这姓张就该叫明。待到这会方说,不是有鬼又是什么?不过她虽是看破,面子上却是不露,应承着惊道:“是吗?什么时候回的?我们今早还去了他家,屋门还锁着,分明是没人啊。”…
张书函摇头,道: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他们回了有两天了,她闺女不是前天送了东西来吗?因是天晚了,姚先生不放心她一个人走,于是就陪着一道回的。怎么?人居然还没有到家吗?”。
石头和章杏面面相觑,皆是满脸沉重。
张书函也开始露出担忧的神色来,说:“你们去别的地方问过没有?他们是不是另去了别处?也真是的,先生没回,这么大的事情,那小芋头居然不送个信来?哎呀,也真是不凑巧,要是我父亲的病略好些,我就跟你们一道去找人了。哎,章掌柜,我这里实在是走不开啊,我那铺子的小芋头,你去跟他说一声,就说是我的话,让他跟你们一道去找人。”
章杏石头两人原就心里没有想着这一来就能见人,只不过是想过来打探个虚实罢了。张书函都这么说了,他们也知还不到撕破脸的地步,只好告辞离开了。
半路上,石头突然开腔说:“我义父他们肯定就在这张家堡里面。”
章杏没有说话,她不知道以前的张家堡是什么样的,但是她今日所见的张家堡绝对有问题,不过是个寻常村落,就算是有个坞堡,百来年过去了,人们也都该熟悉了。她在村野呆了那么多年,江南村落,多是整村通一二个姓的,一姓为主,其余零散姓不过其中一两成。但即便是这样,也没见哪个村像张家堡这样生人勿近。
这张家堡虽然偏僻,但是京口镇上也没谁说起它露出忌讳的神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