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杏等人吃完了饭,章金宝还没有归家。
魏云海看了看外面的天,皱着眉头说:“这天怕是要下雨,金宝到底去了哪里?”
叶荷香对儿子扯自己的后腿很是有气,没好声说:“这谁知道?他现在是越大越不懂事。明知要吃饭了,还跑出去。”还跟自己对着来,“大哥,你不用管他,他饿了自然就知道着家。”
魏云海还是担心,要出去找人。叶荷香连忙拦住他,“大哥,你上哪儿去找他?许是找了一圈,反是错了过去。他又不是三岁小儿,该着家的时候定会回来的。”这回事情叶荷香是打定了主意,她可不想魏云海再被儿子女儿给哄了过去,“大哥,你明日还要去洪场看地,还是早些歇了吧。我忙完了这里,他要是还没有回,我去找。”
魏云海被叶荷香推进了房里。章杏回了自己房里,没多会,天飘起了小雨,章金宝鬼鬼祟祟归家了,摸到厨房,自己胡乱吃了些,便去睡了。
雨越发大了,敲打屋檐下的芭蕉啪啦啪啦作响,章杏睡不着,熬到了夜深沉,觉着嗓子在冒烟,头也晕沉沉难受。她知道自己着了寒气,今日湿衣捂得太久了。她爬起来,准备喝些生姜水去去寒气。
茶壶的水还是温的,她先倒了一杯,送至嘴边,却是没有张口。外面雨下的很大,如金玉落盘,噼里啪啦直响,水汽从门缝窗缝沁了进来,有股别样的清新。她觉得自己昏沉沉的头脑也清醒了许多。于是推开了窗,外面黑蒙蒙一片。只听得雨落声,迎面扑来的水汽驱散了房内的压抑和沉闷,也使得她彻底清醒了过去。
也许只有对自己狠了,才会令得事情有所转折,置之死地而后生。从来都是一条好计。
下定了决心,她觉得压在自己心中那块巨石消失了,一下子变得无比轻快。她放下了茶盏,将自己脱得只剩上下两件里衣,然后就这么出门去,站到院子中间。
九十月的秋雨。已是有了些微寒冬的冷厉,她初时还打了好几个哆嗦,站得久了,冷却是不觉得了,只觉得身上疼。雨太大。
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。所有人都睡熟了,天地没有光,她眼前渐渐模糊,于是狠狠咬了一下舌头,强行又撑一会,这才蹒跚回了自己房里,离了雨水的包裹,她察觉到了冷。门缝里有风进来,她觉得那冷似乎进了骨子里。她是存心的,要得就是这般痛。于是就这么又坐一会。待身上湿衣差不多捂干了,这才爬上床。
到了后半夜里,果然开始发作了,浑身一会冷一会热,既像是在六月的大太阳下,又像是在冰窖里。太难受了。她一声不吭受着。
次日晨起,魏云海起了大早。揣了块干粮就出门了。魏家如今都快有近百亩地了,远的近的都有。大多是些上等地,绝大多数都承租给了附近乡农种。而魏闵文还没有收手的势头。这回远在洪场的二三十亩地就是新近才买下的,他得去看看,顺便与几家有意承租的乡农打个照面。
天亮了,叶荷香也睡不着了,披了件衣又去看昨日淮阳王府送来的东西,真是越看越喜欢。从此以后,她也是穿金戴银的人。她挨个都看了一遍,肚子饿了。这才将东西一一收好。到了厨房里,却是冷锅冷灶。
“死丫头,这么晚了,还没有起。”叶荷香不禁骂道。正准备去章杏房里叫人,突然想起叶云兰的话。心里回过神来。女儿这些天是要好好养着的,到时候进王府,才能夺得世子的眼,一切才有指望。
叶荷香平日是不耐在厨房打转的,这日却是下了厨,整治了四个菜出来。章金宝来了厨房里,叶荷香一见了儿子,气就来了,丢了身上围布,过去揪起章金宝的耳朵。
“臭小子,你昨日跟你伯伯说什么了?”
章金宝哇哇叫喊,“娘,娘,我一会还去镇上的胡秀才家,您别揪得我出不了门。”
叶荷香冷哼一声,“什么张秀才,胡秀才,你不跟我说清楚,今日就休想出门。”她如今可不鸟那些个秀才举人,她女儿都要进王府了。
“天地作证,我没说什么,只告诉伯伯,淮阳王府来人了,想要姐姐进王府里享福去。”章金宝争辩说,“娘,我今儿真要出门,胡秀才手上有近几年县试的题,我跟他说好了,去他家看看。您别让您儿子这张脸见不了人啊。”
叶荷香一向当儿子是个宝,闻言松开了手,“你真是这么说的?”
章金宝举着手,信口雌黄说:“天地良心。”又嬉皮笑脸哄说些和软话儿。
叶荷香总算是消了气,警告一番,说:“等你姐姐进了王府,你日后就发达了,她就你这么一个兄弟,不给你给谁?你可别再犯浑了。”
章金宝指天发誓一番。叶荷香推着他说:“好了,好,别尽给我说这些个好听的,回头了又给我扯后腿。饭好了,你去叫你姐姐过来吃饭了。”
章金宝应了一声,去叫章杏。但很快就慌里慌张跑了回来,“娘,不好了,我姐姐像是病了。”
叶荷香吓了一跳,下意识以为章杏是假装,一边往女儿房里去,一边骂骂咧咧说:“死丫头,竟是想出装病这招来,看我不剥了她的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