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杏二月初离家,快三月时才回了家里。魏闵文早她半月就回来了,他也知这回事情牵连甚多,等闲不能对外说,所以他虽然早到了家里,也只对傅舅爷含蓄提过这事牵连到淮阳王府,知道的越多,反是不好。对其他人则一概没说。
傅舅爷走南闯北多少年,事情轻重不需说的太明,他就都知道了。江淮一带是淮阳王府的势力范围内,谁人敢撩这个虎须?多嘴说王府的事?简直是自寻苦头,嫌命太长。远的不说,就说前不久,他们不过是驳了淮阳王府一个管事儿子的亲事,就累得全家下到大牢里,若不是得贵人帮忙,只怕倾家荡产都难善了。淮阳王府一个地方管事尚且这般霸道,就更不消说淮阳王府的主子们了。
他也就拍了拍魏闵文的肩膀,说:“我明白了,我也不多问了,只你要知道切莫将祸事引到父母妻儿身上就是了。”
魏闵文想了想,点了点头。
魏云海自打儿子成家后,就鲜少再管他的事,问几句,得知章杏还好,留在淮阳与妹妹在一起,便没在多问了。
叶荷香是个喜蛮缠的,兄妹两个一道去淮阳,却只回来一个,自个的女儿听说要在淮阳多留几日,以陪妹妹章桃。这话她是不信的。自家女儿的性子,她虽是有些摸不透,但本性却知个大概,是个恋家的,平时话里话外对叶云兰家都十分不耐,又怎会常留淮阳那边呢?这不像她的个性。
她不信,就缠着魏闵文一再问。魏闵文被她缠不过,索性就上镇上铺子里不归家了。
叶荷香念叨些几日,奈不住。准备上淮阳去找章杏章桃去。淮阳王府那等富贵地儿,拔根毫毛就够他们抱几辈子。她的两个女儿,小女儿被她伤透了心,不记恨就算了,想要她日后对她好,那就不要指望。这个大女儿,说话虽是没个规矩。常跟她对着来,却是顾家孝顺的。随着年岁越长,出落的越发标致,如今正是说亲的时候。漳河是个小地方,那何元青虽然算是不错,奈何亲事没成。若是大女儿章杏在淮阳那边有什么好事,她可不能让她错过了。
这日,叶荷香正清点若是上淮阳需得带些什么才好,突然听见儿子章金宝在门口大声叫:“娘。娘,大姐回来了。”
叶荷香连忙丢了手中东西跑出来,一出来就看见她的大女儿正从一辆气派马车里下来,那马车车身清漆光亮,足有小半间房那么大。车夫穿着绸布袄子,身上缀着青玉。拉车的马尤其高大,皮毛油光水滑,比起村里常来往镇上的郑大婶子家的马来。不知要神气多少。马车周围一并立着三匹高头大马,马上的人衣着颜色虽是不显,面料却是不俗,一看就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。
叶荷香的心不由得突突跳起来,她心里正想着好事,好事就到了。她的大女儿果然是个有造化的。
章杏下了马车来,看见叶荷香眯成一条线的眼睛,便知她在想什么,叫了一声娘之后,就从她身边过去。
叶荷香的目光还在马车上。心里还想着章杏在淮阳遇了何种好事。一高大人影来到她面前,行了个大礼,叫道:“大姑。”
叶荷香这才转头。愣愣看着刘翼半响后,方才迟疑问道:“你是翼哥儿?”她往年在盂县刘府住过些时日,与刘翼打过照面。
刘翼咧嘴一笑,满口白眼晃眼,又道:“是,见过大姑。”
叶荷香回过神来,大女儿居然是刘翼送回来的!刘翼,她是知道的,听说在淮阳王府世子爷身边当差,他爹管着淮阳王府在盂县的大半铺子田庄,在盂县是可以横着走的存在。她女儿居然是他亲自送回来的。她今儿果然是要鸿运当头了。叶荷香脸上的笑堆成了花,伸手拉住了刘翼,道:“哎呀,原来是翼哥儿,你是送你妹妹回来的吧?来,来,既是来了,快进屋喝口热茶去。”
刘翼的目光纠结在叶荷香拉他的那手上,这大姑实在热情啊,他是不是要一回生二回熟,先替他家主子打个头仗呢?他正在心里思量,抬眼看见走在门口的章杏已经转过身来,正往这边看着,虽是没有说话,可那清冷的目光却让他不由得激灵一下,趁热打铁的心思就去了大半。
这一路上,章杏虽然也有与他说话,却是客气有余,亲切不足,让他感觉,若他们仅仅只是姨表亲这么简单,反是会更好些。因是有世子爷这份心在里面,反是让他们生出疏离来,他有时也觉得有些别扭——毕竟是姨表亲,世子虽是一头火热,奈何自己这表妹却是不温不火,像是不喜的样子,他帮了一头,另一头就有些对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