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敏语气中的幽怨与不甘,简直浓烈得要化为实质了。
夏翎心中暗笑于何敏的直接,却又故作毫无察觉般的跳过之前的话题,“我觉得,你的关注点似乎错了……你与其在这里跟我抱怨啰嗦着,不如去试探一下陈县那边的态度。”
何敏若有所思,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你我都知道,崔云趁火打劫,从我手上骗走了碧粳米稻种……如今又变本加厉,想要独霸整个市场,陈县这个中间人,真的就那么无动于衷吗?”夏翎意味深长的提醒道,“你总要知道他的态度,我们才好行事吧?他到底是同情我们,还是支持崔云,亦或者两不相帮,这一点都没弄清楚呢,现在抱怨也没有用吧?”
何敏眸色微沉,“你的意思,是想让我试探一下他的倾向意属?”
“管中窥豹,可见一斑……不是吗?”夏翎含笑反问了一句,“碧粳米的事,只是一件小事罢了,但至少从这件事情的态度上,我们可以看清他的内心倾向,是意属于你,或是崔云?你们三个人之间这么纠结,我这个旁观者看得都有些烦了,更何况你们呢?”
何敏彻底明白了夏翎的意思,心里反复思量过后,倏尔起身,“……那我就去试试吧。”
何敏离开后的当晚,夏翎的手机铃声就响了,电话另外一端陈宾的声音随之响起,“你想试探我的态度,不用拿何敏当幌子吧?”
夏翎不禁莞尔,“陈县过虑了。”
陈宾默然了片刻,苦笑道,“得了吧,明人不说暗话,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崔云之间是怎么闹到今天这种地步的,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,你拿何敏当枪使了。”
夏翎瞬间明悟,一语中的的道,“啧,果然呢,陈县你的心里,其实是倾向于跟何敏复婚吧?”
“我至少看得清楚何敏的心思。”陈宾仿佛解释般的说了一句,“但我看不懂崔云。”
夏翎不可置否的轻笑了一声。
陈宾故作沉声,“那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待?何必用何敏来试探我?”
夏翎故作哀声,“啧啧,陈县,我这边受委屈了,可都还没找你诉苦呢……如今经营多年的产业,又即将归属旁人,被崔云这么一而再、再而三的算计、打压,连赖以为生的碧粳米种植都被旁人窃取了,你怎么就见不到我如今的可怜相呢?”
陈宾无语片刻,“我虽然不知道你在算计着什么,但前一阵来县城谈搬迁那会,可还志得意满着……全然不像是被人多次算计、打压过的模样。”
夏翎睁眼说瞎话,“那肯定是您看错了。”
陈宾越发无语,懒得再跟她废话下去,只是淡淡的道,“你跟翠云之间的恩怨,我不会插手,成者为王、败者为寇,你们商场上交手,哪怕让她倾家荡产、一无所有,我也不会因此而对你产生一分一毫的偏见和怨怼,这就是我的答案。”
夏翎眸底闪过一抹光亮,“一言为定,那你就等着未来崔云上你家找你哭诉吧。”
“我拭目以待。”
挂断了电话,夏翎心里最后的那点隐忧都荡然无存了,站在观景台上,望着满天的繁星,蓦然而笑,笑容……志得意满。
过后不久,县里关于搬迁的文件正式下达到各村子里,包括桃溪村、黑龙坪、大江村等五个自然村落在内,正式被列入动迁范围,动迁标准按照省里规定,耕地和承包地全部予以现金补偿,民居住宅则以县里回迁房补偿各家各户,原本只是作为县一级行政区域划分,升级为县级市,依旧归乌牙市管理。
而附近的几个村子,几乎全都炸了锅。
征地动迁,意味着什么,这还用说吗?仅仅是耕地的补偿标准,就是每亩几万块,若是某一家人丁兴旺点,弄个几十万的耕地补偿款都不成问题,更何况,庭院的面积、各类农桑作物,这又是一笔不菲的补偿款,再加上县城里的一套楼房……没摊上征地这事的邻近几个村子,险些嫉妒得都快红了眼睛。
常年在土地里扒食,又能赚得了几个钱?家家户户的,谁家不是女人留在家里种地,男人出去打工干活的?
现在占地了,不仅能摆脱家里破破烂烂的狗窝,住上窗明几净的楼房,男人们依旧出去打工赚钱,女人们只要在家做饭带孩子就成,哪用得着再在田地里辛苦着?更别提,动迁款那十几万,乃至几十万的,家里男人得累死累活在外面打工多少年,才能攒下这么多钱?
被占地的各家各户,自然兴高采烈的乐意搬出穷山沟;没被占地的邻近几村,竟然集体上县城要个说法去了。
几个村子离得又不远,凭什么人家能摊上那么好的事,自己的村子只能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?
这几天整个百林县都闹得热闹,夏翎正站在公路边上,指挥着工人们盖房子,却见的从西河村村里,一大群老少爷们在西河村村长罗老头的带领下,正要往县城那边去,显然这几天的热闹,闹得他们心里也意动了不少……凭什么桃溪村都准备搬迁了,他们西河村不过是一河之隔,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人家分钱?
瞧见这一幕,夏翎微微的一怔,想想自己以后还得跟西河村打交道呢,到底不好看着他们吃亏,便故意含笑上前,“罗老爷子,您这是带人干嘛去啊?”
西河村的村民们,看见了夏翎,忽然想起来,夏翎也是桃溪村的人,动迁也肯定有她的份了,顿时鼻子不是鼻子、眼不是眼的,更有几个厉害的,用眼神直勾勾的剜着夏翎。
第一次“带”着村民去县城闹事,罗老头心里也颇有些不安,只是被村民们撺掇怂恿的,到底不好打退堂鼓。
现在夏翎主动上前打招呼,罗老头倒是心思微动,夏翎这丫头在外面上了那么多年的学,如今又折腾了这么大份的家业,肯定见识不一般,跟她说说,兴许能指一条明路呢?
想到此,罗老头脸上下意识的挂上了笑容,故意苦笑道,“夏丫头啊,咳,别提了,这不是看你们桃溪村动迁了吗?我们村这一大群,就想着,只隔了一条河的距离,不如跟上头说说,也把我们村子也一起动迁得了呗?”
夏翎微微皱眉,“罗老爷子,您这是糊涂了啊!”
话音未落,后面人群却已经群情激愤起来,“怎么的?夏翎,你们桃溪村动迁了,挣了钱,就不许我们西河村也跟着挣点啊?你心眼咋就这么坏呢?看我们不好过,你能多吃两碗饭,还是怎么地……”
“就是啊!年纪轻轻的,怎么心眼这么坏呢!你自己好了,就见不得我们好啊!”
“你们都先给我闭嘴!”罗老头重重的吼了一嗓子,好歹让炸了锅的人群短暂平静下来,只是眼神依旧不愉。
“咳咳……”盯着各种吃人的视线,夏翎只能硬个头皮的道,“别的村子去县城闹事,也想动迁,这个我可以理解,但是西河村去闹事……罗老爷子,我实在有点无话可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