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住了两年的家,终于要归别人了吗?
挂断了电话,夏翎蓦然愣住了,望着家里熟悉的景物和陈列,没由来心生出几分酸楚不舍来……
这里的一花一景、一草一物,都是她和陆锦年亲手布置的,从出嫁后,两人就一直生活在这里,朝夕相处,哪怕几株草木,都是她花了心血,百般思量而栽植下的,多少回忆都留在这里……哪曾想,才住了多久,就要属于别人了?
“若是舍不得,那就不走了吧?”陆锦年清冷而柔和的嗓音在身后响起,双手裹住她的肩膀,淡然而笃定,“你若是舍不得这里,我去跟他们谈……哪怕就是东林省的几个头头们,也会给我这几份薄面,没人敢执意强拆我们的家。”
夏翎微微的摇了摇头,低哑着嗓子,苦笑了一下,“我矫情一会就好了,不用管我,只是这里的回忆太多了,有些不舍而已,犯不着你为这点子小事,而出面找上那些人……反正早晚都是要走的,不是吗?早走几年,心里就算舍不得,也没有那么浓烈。”
陆锦年凝望着夏翎,蓦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,只是默默的拥住她,在耳畔吻了吻,“一会我陪你过去。”
夏翎短暂的伤感,倒是被陆锦年这么一句话给转移了视线,诧异的挑了挑眉梢,微微侧过脸,“你……怎么想着要去了?”
“他们惹你心里不痛快,好歹我得替你索要一下精神赔偿吧?”陆锦年淡淡浅笑,“你自己过去,难免势单力薄,被那些人仗势拿捏,我这次跟你过去,总要替你在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……”
夏翎莞尔。
两人坐上车,直奔着县城办公大楼去了。
华丽宽敞的县委会议室里,陈宾陪坐下席,上首坐着位官腔十足的中年人,后面还坐着一位秘书,左边是上次见过的高主任,右边则坐着一位明艳傲慢的贵妇人,两侧下首各自坐着项目组的其他同事,众人手上都摆着记录本或是其他文件,一派忙碌的模样。
汪秘书推门而入,看了一眼在座的众位,态度恭敬而严肃的提醒道,“戴组长,夏女士过来了。”
坐于首位的戴组长,颇为矜持的点了点头。
身后的秘书这才小声解释戴组长的意思,“把人请进来吧。”
“是……”汪秘书目光隐晦的朝陈宾使了个眼色,陈斌挑眉,汪秘书暗暗竖起两根手指头。
陈宾悄然倒吸了口凉气,来了两个人?这是……陆锦年也跟过来了?
意识到这一点,陈宾心底暗暗冷笑了一声,不露痕迹的瞟了一眼上首的戴组长和右侧的明艳贵妇,心里简直恨不得狂笑三声。
作为地头蛇的陈宾,早在来之前,差不多就得到了上面对于收购夏翎目前产业的底线价格,一套豪宅、一套庄园,外加人家辛苦培育出来的土地,这群满脑肥肠的货色,在陆锦衣这么个蠢货的唆使下,居然有脸欺负人家小姑娘年轻,就想给一个亿打发了……不撕掉他们一块肥肉,简直便宜了他们!
心里鄙夷着项目组的这群货色们,陈宾暗暗的又朝汪秘书打了个眼色,将双手平摊到会议桌上。
汪秘书有些心里一个咯噔,不动神色的转身去请夏翎和陆锦年了。
一楼的会客室里,夏翎和陆锦年正等在那里,瞧见汪秘书过来了,赶紧起身,“汪秘书,我们是不是可以上去了?”
“嗯,二位请跟我来吧。”汪秘书做出了个请的手势,擦肩而过的一瞬间,压低声音,吐出了两个字,“……十亿。”
夏翎眼底精芒一闪,飞快的瞟了一眼陆锦年。
陆锦年微微勾起唇角,淡淡的笑道,“漫天要价,落地还钱。”
夏翎瞬间会意,阔步向前走去。
一直跟随汪秘书来到会议室门口,推开木门,汪秘书重重的向二人点头,“请吧。”
夏翎深吸口气,下巴微微向上抬起,脊梁挺得笔直,傲然而入,陆锦年紧随其后,俊美冷肃,气度不凡。
进门第一眼,扫过一眼会议桌前坐着的这群人,夏翎倏尔薄笑了一声,轻佻的道,“呦,这是八堂会审,还是皇家参拜啊?想不到征收我那么点子的产业,居然要请动这么多人,啧啧……诸位可真给我面子呢,这么大动干戈的,国家议会都怕是没有这么多人吧?。”
陈宾故作用手臂杵着下颚,借着手的遮挡,掩住笑意。
夏丫头这张嘴,可真是得理不饶人。
十来号人,不约而同的有些尴尬起来,你看看我、我看看你,实在有些……说不出来的难堪。
项目全员出动,为的还不是在气势上压倒对方?本以为这么多人,吓唬一个乡下丫头,绰绰有余了,谁又曾想,这是一位不按理出牌的主?
之前见过一次的高主任,尴尬的咳了咳,赶紧打圆场笑道,“我们这也是重视嘛!夏女士,赶紧请坐吧。”
夏翎幽幽冷笑,瞟了一眼孤零零的那把空椅子,这是下马威?
意识到这一点,夏翎越发觉得好笑不已,用脚将椅子勾过来,冲着陆锦年努了努嘴,方才淡淡轻笑道,“我们夫妻二人过来,这是人家不欢迎我们呢?就给了一把椅子?得啦,谁不知道,我先生身体不好,锦年啊,你先坐,一会谈判,你可是主力呢,我就是过来打个酱油的。”
一边说着,夏翎一边将陆锦年按坐在椅子上,自己反手撑在会议桌的边缘上,猛地向上一撑,来了个舞蹈动作中常用的凌空翻,一双长腿轻盈灵动的在半空中划出二百七十度的圆月弧度,身姿灵巧的落在椭圆会议桌的中空地带。
现在的场面,就变成了陆锦年正坐面对众人,夏翎坐在椭圆会议桌的内部中空地带,这一屁股坐得尤为实在,两条腿都未曾落地,反而不停地晃啊晃的。
这般举动,不仅没有现出半点的无礼冒昧,反而说不出的俏皮而善心悦目。
在场的诸人却脸色越发不好看了……
右手边的明艳贵妇,气得脸色涨红发紫,砰地一声拍起了桌子,“荒唐!简直荒唐!我陆家怎么可能允许这么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进家门……”
“哎呦呦……”夏翎故意晃着双腿,娇美的面容上满是调侃而讽刺的笑意,“这谁家的泼妇啊?动不动拍桌子、瞪眼睛的,也不看看自己,你又算个什么东西!滚回家管你儿子去,我夏翎的男人,还轮不到你来教训!”
“你、你……”明艳贵妇气得浑身颤抖,“陆锦年,你管不管这个女人?!你娶的就是这么个玩意?你对得起爸妈的在天之灵吗?”
夏翎抱着胳膊,嗤笑了一声,“我说啊,这位……太太?您都多大年纪了?父母活着的时候,你告状也就罢了,两位老人都走了这么多年,你还不放过他们,这是打算告状告到地府去?啧,就算我听着不厌烦,估计二老也早就烦死你了,你就不能换个花样吗?”
明艳贵妇恨得牙根痒痒,想要再骂她,却发现自己辩不过对方,只能指着夏翎,好半天没有话说出来。
夏翎眉眼流转,“这位太太啊,看你也是一身华服,想必家境不错的,难道你婆婆没教育过你,这么用手指着人很没有教养吗?成天指摘别人如何如何的,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……什么德行!”
明艳贵妇气得咬牙切齿的,自己偏偏又说不过对方,只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坐在首位的戴组长。
戴组长慢条斯理啜了一口茶水,这才一副和事老模样的笑道,“哎!行啦!行啦,有什么争执,等谈完了征地事宜,你们再私下解决,我们今天时间紧、任务急,还是先以公事为主吧。”